【陆张】弈剑掌门养崽日常

陆张群白情活动的稿子,解禁了这里也存一下,寻妈妈养崽课堂开课啦【?】我可真是个生崽爱好者鸭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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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头过半,剑阁一年一度的春季招生大会现场依旧人头攒动,以翠微楼为中心点围出一个圆形空地,里三圈外三圈站的都是人。本应该是人声鼎沸沸反盈天的热闹景象,却难得所有人都保持默契紧闭着嘴巴,不仅没人说话,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,生怕被八卦中心的低气压波及到。

“魔君,”骆劲贤顶着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深吸一口气,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:“我们掌门现在不在,要不然你……过几天再来?”

写做弟子导师,读做剑阁老妈子的骆劲贤今天为了招生指标,特地换了一身摇光套,在日光的照耀下端的是金光闪闪派头十足活招牌,却在不速之客面前心虚得不得了,气势生生矮了一截儿。

张凯枫冷笑一声,却也没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,难得温声细语:“我儿子想拜入剑阁,你马上给他办手续。”

围观群众:……就这样?

骆劲贤也愣住了,他已经脑补了十万字的爱恨情仇狗血剧情,甚至想好了张凯枫一怒之下对自己大打出手的场景,怎么活生生扭转了画风?他忍不住把张凯枫身边站着的小团子看了又看,除了那双眼睛肖似幽都魔君,其他的地方跟陆南亭简直一模一样,说是缩小版的陆南亭也有人信,都不用滴血验亲,一眼就能看出来另一个爹是谁。

不只是他,围观的吃瓜群众只要眼睛没问题的,自然也都看得出来,一时之间地区和门派频道疯狂刷屏,大荒论坛的冰心堂板块更是秒速开了几栋高楼,818弈剑掌门始乱终弃的那点破事儿。甚至还有大荒列文虎克扒了剑阁的阁谱,从科学角度论证渣的基因会不会遗传,以后找对象要不要优先考虑剑阁。

这时的骆劲贤对于舆论上的腥风血雨还一无所知,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张凯枫,暗中想着怎么给掌门传个信:“这不合规矩啊魔君……”

“漂亮叔叔——”

已经被围观群众打上陆南亭标签的小团子突然出声,肉手紧抓着骆劲贤的单摆不放,一双大大的蓝眼裹了水汽,小奶音拖成了长长的哭腔,听得在场的人一阵心酸,骆劲贤更是蹲了下来把他抱在怀里安抚,心里一直大叫受不了受不了,这么乖的孩子谁不喜欢,掌门怎么能这么狠心……

张凯枫挑了挑眉,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,后退一步把战场留给了自己的亲崽子。只见小团子有些“虚弱”地倒在骆劲贤的怀里,语气委屈得不得了:“漂亮叔叔,你不要凶爹爹,他当初生我的时候差点没命……一个人含辛茹苦也从不告诉我另一个爹是谁,许是他坟头的草都比我高了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造孽哟!已经有了孩子的剑阁弟子们听得眼泪汪汪,骆劲贤更是脑补了一出“回门派的诱惑”,心里的天平早就向着张凯枫倾斜了去。他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盯着,头脑一热直接说道:“你既想入剑阁,不如直接拜入我的门下,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!”

等骆劲贤反应过来的时候,拜师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、木已成舟,反悔也来不及了!他一边暗自祈祷陆南亭晚些回门派,一边生无可恋地问团子:“崽啊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换上剑阁弟子服的小团子闻言对着骆劲贤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:

“师父,你可要记好了,我跟着早死的父亲姓陆,叫陆端端。”

看着缩小版的“陆南亭”,骆劲贤一阵心情复杂,不知道是该先吐槽早死的爹还是先吐槽姓陆。这时他突然福至心灵,眼珠一转装作欲言又止,叹了口气幽幽说道:“你爹爹当真是情深意重,你有没有想过,掌……你父亲可能没有死?”

陆端端小朋友“哦”了一声,一脸的天真无邪:“他永远活在我心中。”

 

话本子里一般写大事发生之前,都会天降异象,非比寻常,但是在剑阁都成了例外。

就如同骆劲贤无法预判舆论上的腥风血雨一样,他也低估了陆端端的作妖程度,以至于等到陆南亭从太虚观拜访回来的时候,陆端端小朋友已经仗着自己两个大名鼎鼎的标签占山为王,大有跟元猿大师拜把子的架势。

骆劲贤还记得那天的春光十分灿烂,特别适合踏青、约会、打孩子。

陆南亭从太虚观回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,原因无他,他是去喝满月酒出份子钱的。莫道然和宋屿寒爱情长跑多年终成眷属已是不易,没多久居然孩子都造出来了,不得不令人怀疑奉子成婚就是为了收份子钱。

继承了双亲优点的小崽子玉雪可爱,眉心一点朱砂更是增添了几分俏皮,红兜兜裹着圆滚滚的肚肚,比年画上的锦鲤童子还要讨喜。陆南亭本是去随便看看的,却被这小棉袄吸引住了视线,心里一阵发痒,还隐隐有些羡慕,只得借故提早离开,颇有些真香警告的味道。

一回到翠微楼,陆南亭便看到剑奴坐在水边嘤嘤哭泣,身上沾满了红红绿绿的颜料,就连脸上都被染了色,人型“染缸”看起来颇为滑稽。

他忍着怒气上前询问,却见剑奴愣了愣,只说不碍事,洗洗就好了,。还没等陆南亭问出个所以然,傅靖云又不知从何处急匆匆赶来,对着陆南亭就是一顿劈头盖脸:“你快管管你儿子吧!元猿大师都快被他祸祸秃了!”

陆南亭眼皮一跳,被这个打瞌睡就及时送上枕头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:“我哪来的儿子……”

傅靖云气得吹胡子瞪眼:“就是你和那挨千刀的幽都魔君生的孩子,叫什么端……端的!才拜入门派就这么能搞事情,哦哟,简直是个混世魔王!气死老夫了!”

陆端端……?不对,张凯枫给他生了个崽子?!陆南亭突然回忆起了那个不可说的夜晚,面色发白,耳根却渐渐地红了,顾不得剑奴,连忙问道:“那孩子现在哪里?”

提起这个傅靖云更加生气:“正在紫微阁的掌门之位上躺着,成何体统,成何体统!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顿,语气缓和了一些:“其实也不过是个无知稚子罢了,尚可教养,你去说上两句就行了,可不能上手打。”

陆南亭:“……”

根据傅靖云的变脸程度,他大概知道这个所谓的小混世魔王是怎么诞生的了。被这么一打岔,陆南亭发热的心冷却了几分,吩咐剑奴下去梳洗的同时,又另唤了侍剑去取戒尺。

虽说弈剑听雨阁新入门的弟子都是骆劲贤安排教导,陆南亭身为阁主也时常讲课指导弟子们的学问武艺,如今来了个谁也管不了的“小魔王”,掌门出手管教,实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了,至于张凯枫那边……陆南亭的面色沉了又沉,他们二人的误会,或许又该提上日程解开了。

 

陆端端这段时间在剑阁可谓是如鱼得水,猛龙过江。

和在北溟幽都不同,北溟那边说是张凯枫的地盘,魔族都畏他服他,骨子里却十分看不起陆端端,日常接触多有阴阳怪气之徒。魔族尚武,对于幼崽也少有舐犊之情,加之张凯枫明摆着不想让陆端端走自己的老路,只顾着放任天性予取予求,反倒养得顽劣狡猾。

但是自从陆端端小朋友来了剑阁,就大不一样了,他能感受到这里的人都是真心喜爱他的:不管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傅靖云,口口声声说成何体统,结果就连实质性的惩戒都没一个;还是爱操心的师父骆劲贤,嘴上说的是你若是不乖一些,只等掌门回来我们就都会被赶出门派,到那时我才不会管你,背地里却在偷偷卖离火精给他攒正阳套;甚至连远在千里之外的依晴姨姨,都抛下生意赶回来给陆端端撑腰——依晴的原话说的是:“若是那陆南亭不肯认你,看我不打断他的子孙根!”

因而陆端端干的恶作剧都是些给剑奴泼颜料,给元猿大师的酒掺水之类的小打小闹,看上去鸡飞狗跳,实质上没什么伤害。若是在北溟,哼哼,只怕是那些兵卒的骨头都要断上好多根哩!

陆南亭一边御剑前往紫微阁,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:若是等会看到个青面獠牙的小鬼也定不可惊慌,要徐徐图之。

侍剑猜不到陆南亭心中的忐忑,手捧着戒尺跟在后面心急如焚。

剑奴身上的颜料他也有份,若是掌门发怒,端端那小身板定是承受不住!不如就让自己……侍剑纠结了数次,眼看着陆南亭已经下了剑,紫微阁的牌匾也越来越清晰,一咬牙一跺脚,上前一步拦住了陆南亭的去路,急急开口:“掌门,我……”

话未说完,便看到陆南亭的脸色猛然一变,推开他向前快步走去,还不忘取走戒尺,侍剑回头一看,登时吓得不轻。

紫微阁作为会客之所,布局是典型的巴蜀风味,坐北朝南环境开阔,一走进去便直面阁主之位,背后的剑字屏风铁画银钩,十分凛冽大气,颇有名门之风,但是现在……侍剑只能暗自祈祷奇迹发生。

许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,陆端端现在只顾着在屏风上涂鸦而忽略了对危险的感知,一旁的精英弟子们面色抽搐地看着奶团子借了鬼墨的大笔,在屏风上写满了“十八年前君何愧”。歪歪扭扭的字迹如同狗爬,倒有几分张凯枫幼时练字的神韵,陆南亭直接气笑了,忍不住开口提醒道:“现在可不止十八年了吧。”

听到说话声,陆端端茫然回头,只看到个蓝衫白发的男人盯着自己,因为逆光的缘故看不清面容,便以为是傅靖云派来说教的弟子,眼珠转了转,马上换了副乖巧的模样,甜甜叫道:“帅哥哥!”

陆南亭:“……”

从陆端端眼珠开始转的时候陆南亭就知道这个小滑头打的什么主意,也无怪乎傅靖云色厉内荏,不好动手教训,只因这个孩子的外表实在是具有欺骗性:看年岁也不过四五岁,长得跟自己竟有九分相似,因为年纪小的缘故,面相要更加柔和些,只有那双眼睛跟张凯枫幼时简直是一模一样,澄澈明亮,看上一眼就令人心里软呼呼的,不忍呵责。

比起宋屿寒的孩子,还是我的更可爱,他生辰是什么时候?要是没过要不要办一场?

心里一阵胡思乱想,陆南亭面上却是不显,抬手举起戒尺正要唤侍剑拿走,陆端端突然“扑通”一声倒在了地上,就着陆南亭抬手的姿势,抱着他的腿就开始鬼哭狼嚎:

“弈剑掌门要杀人灭口啦!!!”

围观的众人:“……”

只见陆端端灵活地在地上打滚,完美避开了陆南亭数次伸出的手,嘴里还不忘干嚎,左一句始乱终弃,右一句杀妻灭子,好好的紫微阁简直像个菜市场。陆端端这边哭得如丧考妣,陆南亭拎着戒尺面沉如水一言不发,这可比青面獠牙的小鬼厉害多了!

就在陆南亭准备参考君尉对付萧逸云犯浑时所用的特技的时候,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,伴随着剑气破空的声音:

“居然敢对孩子动手!陆——南——亭!”

“掌门,拔剑!”

两个声音同时响起,陆南亭抬手接过剑魁弟子扔来的长剑,顺手把陆端端提起丢进张凯枫的怀里,趁着他收势之际,拔剑放出剑域锁将父子二人困住,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

“师弟,好久不见。”

陆南亭对着陆端端眨了眨眼睛,小滑头回给他一个鬼脸。剑域锁并不能长时间困住对手,陆南亭此招也不过是缓兵之计,张凯枫被强行冷静下来之后,抬眼便看到那架惨不忍睹的屏风,一眼看出是自己亲生崽的手笔,登时鬼火冒个不停,怒道:“张端端!!!你马上给我解释!!!”

才接到消息姗姗来迟的骆劲贤一进门,正好听到张凯枫的怒吼,不由得大惊失色,对着陆端端就是一顿追问:“好端端,你不是说你姓陆吗?!”

张凯枫面色一沉,一脸的风雨欲来。化名为陆端端的张端端小朋友一双大眼睛眨个不停,看了一圈发现好像卖萌没什么实际作用,只得朝着陆南亭伸出手,一脸的孺慕:

“父亲,救救我!我是你亲生的崽崽呀!”

陆南亭从从容容把小滑头接过来,对着张凯枫发出邀请:“天色已晚,不如就在剑阁吃饭,顺便聊聊……端端。”

陆南亭这话说的欲言又止,张凯枫正在气头上却也没有异议,甚至还说了一句:“我觉得陆端端比张端端好听。”

以为抱对大腿的陆端端身体一僵,满脑子的:我完了。

 

弈剑听雨阁的建筑都是仿照旧剑阁的风格修建,加之地形相似,张凯枫行走在竹海幽篁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,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童年。陆南亭抱着陆端端跟在身后,也不提主动带路的话,只看张凯枫揣着重重心事,漫无目的地乱走,一直到他一脚快踏入裂隙,才伸手拉住了那截被层层护甲包裹住的细瘦手腕,犹如拉住了悬崖边一根绷紧的缰绳。

“走吧,我们去那边。”陆南亭一手抱着已经睡着了的陆端端,一手拉住张凯枫的手腕,往明亮的灯火那边走去,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提。

沉默也是一种体贴。张凯枫胡思乱想着,忍不住开始找话题打破这个奇特的氛围:

“端端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“他很活泼。”

陆南亭言简意赅,张凯枫就又沉默了,二人相对无言去了阁楼,就着星子各怀心事吃完了这顿饭。而陆端端小朋友因为太累,一直在陆南亭的床上睡到了日上三竿,没听到什么重要的墙角,这都是后话了。

不过自从那日之后,张凯枫就没有再来过,也没有把陆端端的名字改过来,也不知道和陆南亭达成了什么协议,陆端端的好日子可算到了头。

由掌门亲自教导的弟子不在少数,但是日日都是陆南亭,那可真是令人同情的“特例”。陆端端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便宜爹明明长得斯斯文文,剑阁里那么多弟子包括骆劲贤对于掌门却都是敬畏的态度,只是这个代价过于惨痛,令他悔不当初罢了。

这日又到了学习理论的课程,陆南亭把陆端端叫到一旁说要劳逸结合,今天休息一天,有新玩意儿给他看。陆端端表面上不屑一顾,其实心里期盼得不行,他以前都不知道剑阁的掌门居然是个好木工!这段时间为了让他完成训练任务,没少做小木剑小竹马小木马贿赂,在幽都的时候陆端端为了保持所谓的混世魔王人设,加之张凯枫的金山银山在他眼里都是过眼云烟,这种小玩意儿向来是看不上的,可陆端端小朋友哪怕再早熟,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幼童,对于玩具哪有什么抵抗力,装得再好,也还是真香警告。

陆端端面色不改,小大人一般挥了挥手,语气十分老气横秋:“你那些玩具我都玩腻了,哼哼,只怕是骗我的,难道还有什么新东西我没玩过?”

陆南亭笑了笑,直接把他驾到脖子上:“我们今天去另一个地方玩。”

陆端端一阵惊呼,抓紧了陆南亭的手,小心肝噗噗跳个不停,爹爹都没让自己坐在脖子上过!这也……太刺激了!感受到陆端端的兴奋,陆南亭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,说道:“我们从神石过去,要快一些。”

“父亲,我们去什么地方?”陆端端咯咯笑个不停,许是血脉相连,他天生对高处有一种向往,虽然目前御剑之术尚不熟练,但是那种对自由的追求,是刻在骨子里的。

“我们……去巴蜀的旧弈剑听雨阁。”

陆南亭的神色黯了黯,没有发现陆端端突然变了脸色。

张凯枫的教育方式向来随心,以至于养成了陆端端龙潭虎穴也敢闯上一闯的性格,只是他再纵容,大荒地图上也有几个禁区是不准陆端端涉足的,哪怕是好奇心也不准有,其中就包括了位于巴蜀的旧弈剑听雨阁。

陆端端有些犹豫,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他觉得陆南亭这个人还不错,自然而然把这个便宜爹划分到了亲密的小圈子里,忍不住好心提醒道:“那个地方……我们去是不是不太好。”

他单纯只是张凯枫知道了不太好,听到陆南亭耳朵里又是另一层意思,于是陆南亭解释说:“过去的苦难要时刻铭记于心,但是也不必作茧自缚。”

陆端端有些半知半解,但是也明白了是没事的意思,好奇心最终战胜了对于张凯枫知道后可能会发怒的恐惧,马上就开始期待旧弈剑听雨阁到底是什么样的了。

 

陆南亭似乎是已经来过无数次的样子,陆端端这时已经转移到了陆南亭的怀里,看他十分熟练地避开守卫弟子,不知用了什么办法,进入结界的时候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,也没有引起驻守妖魔的注意,就仿佛他们两个隐身了一般。

陆端端一直非常喜欢翠微楼处的石头回廊设计,也知道这是根据旧剑阁的布局仿制的,对于旧剑阁心中一直很向往,直到从入口处看到旧弈剑听雨阁的全貌,才倒吸了一大口气,死死抓着陆南亭肩膀处的布料,眼睛亮得吓人,活像是看到了金银珠宝的小龙。

乖乖,弈剑听雨阁说是照着风格仿制,结果就连旧剑阁的一成风采都没复制出来,如今看到了“正品”,陆端端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失落感,就好比亲历了故土失陷那般,忍不住抬头望着陆南亭,发出不明的呜呜声。

陆南亭的反应很平淡,甚至还带了笑意,只说:“带你去玩玩。”

说是玩,更像是炫技,陆端端曾经用萦尘的账号偷看过大荒论坛,看过所谓的单刷XX副本攻略,只觉得不屑一顾,在绝对的装评面前,技术走位有什么用吗?但是陆南亭此番并未用绝对的武力值碾压,而是靠智取,带着陆端端游览了旧弈剑听雨阁的全貌,还未惊动一个人,十分紧张刺激。

就在陆端端陷入这种新奇的体验里飘飘然的时候,他们遇到了一个“故人”,且这个人拦住了他们。

“陆南亭……?你老了。”

瞬漆神色复杂地看着陆南亭,而陆端端则是一脸警惕地看着瞬漆。在他眼中,眼前这个人穿得像个绿毛龟,鼻梁上还有好长一道疤痕,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!于是赶在陆南亭开口之前啊呜啊呜装出个凶狠样子,对着瞬漆恶声恶气说道:“绿!毛!龟!不要靠近我父亲!”

“噗嗤……”

陆南亭笑出了声,他才不会自曝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穿的这一身装备,只是……真的看起来很像绿毛龟吗?

奶声奶气的“威胁”没有丝毫震慑力,瞬漆把目光移到陆南亭的怀里,神色微妙。

“我不想深思。”

瞬漆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陆南亭多年后会再次重逢,也不是没有想过针锋相对的时刻,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的预想是现在这般的……平和,甚至于坦然。

陆南亭又笑了起来:“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?”

瞬漆叹了口气,没有问陆南亭怎么进来的,也没有问他来干什么,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剑,出鞘的时候依旧寒光闪闪,剑身刻了三个字“卓君武”。

见到恩师旧物,不同于陆南亭的表情沉重,瞬漆倒像是松了一大口气,直接把短剑塞给了陆端端说:“兜兜转转,还是要物归原主。”

陆端端接过短剑,有些好奇地拍了拍瞬漆的手。那是一双布满了老茧的手,经历了时间和动荡,依然有力且发热。瞬漆看着陆端端,神色也柔和了起来,新生的一代意味着传承,也意味着……他忍不住问陆南亭:“剑阁今安好?”

陆南亭低沉的声音如同一道凛冽的剑气,破开了旧弈剑听雨阁多年的沉疴旧疾:

“如你所愿。”

 

回程的时候陆南亭陷入了罕见的沉默,虽说他平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,但是面对陆端端的时候,总是温和且耐心,很少会走神。陆端端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,正巧瞧见集市上有人兜售猫猫狗狗的幼崽,急忙拉着陆南亭的手唤道:“父亲父亲,我能养一只宠物吗?”

陆南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神色微动,反问他:“你爹爹那么依你,没有让你养过宠物吗?”

陆端端想了想,有些渴望地看着那些幼崽,半真半假地回复:“他说玩物丧志。”

若是萦尘说出这番话倒情有可原,张凯枫这个态度,陆南亭可是一万个不信,况且……他发现陆端端眼中的渴望有些不寻常,除了喜爱和羡慕,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正好到了饭点,陆南亭干脆把他牵到望川镇的小馆子里吃饭,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集市,刚好可以把卖动物幼崽的摊位尽收眼底。

陆端端目不转睛地盯着笼子,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。陆南亭默默喝下一口热茶,心里反而有些其他的思虑。

明明剑阁里面的野兔野猫也非常多,还有弟子会购买名贵品种的狸奴豢养,小滑头也经常会去抚摸把玩,根本不至于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,到底是哪里不太对……

等上菜的这段时间,陆端端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动过,眼巴巴的样子甚至还引得隔壁桌善意的调侃:“这位侠士,你儿子既然这么喜欢那些小崽子,不如就买一个回去养养,也花不了多少钱!”

陆南亭笑着应了,但是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重,直到菜上齐之后,陆端端依依不舍地把注意力收了回来,下意识说道:“真想回北溟看看我那个笼子。”

陆南亭眼皮一跳,仿佛抓住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线头,他尽力压下想要剥茧抽丝的念头,给陆端端夹了一筷子青菜,假装不经意地问:“笼子?你爹爹不是没有给你养宠物吗?”

“不是宠物……”陆端端突然警惕地闭上了嘴,“我不喜欢吃青菜。”

“不吃青菜长不高。”陆南亭没有再追问,半劝半喂地给陆端端塞了一小碗饭,也不提买幼崽的事情,只问他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,时间还早,下次再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。

陆端端有些郁闷地看着那群幼崽,似乎心中十分纠结。直到他们走出了很远,已经看不到那个集市了,陆南亭才缓缓开口:“想养一只吗?”

陆端端马上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,大声说:“想!”

“但是你爹爹不准养对不对?”

陆端端迟疑了,隐隐还有些被窥破秘密恼羞成怒的模样。陆南亭把他抱到一个大石头上坐下,示意陆端端平复心情。

“一般人只会养猫猫狗狗,不一般的人比如剑圣,养的可是熊猫。”

“熊猫!”陆端端的眼睛又亮了起来,“是圆滚滚的那个吗!”

“你要是想养,也不是不行——”

“父亲,父亲!”

陆南亭差点被陆端端狗腿的样子逗笑,轻咳一声板着脸说:“熊猫……可遇不可求,我得看到你这个小滑头的诚意。”

“我有很多钱!”

“我不要你的钱……”

陆端端越听越觉得心惊,这便宜爹居然想让他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!陆南亭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这小滑头心里在想什么,又说:“我可以发誓,你说出来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,男子汉之间的秘密,不告诉你爹爹。”

“真的?”陆端端狐疑。

“比珍珠还要真。”

“那好吧……”

最终还是熊猫的诱惑战胜了陆端端的小心思,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说给了陆南亭听。

原来从陆端端三岁起,张凯枫就发现他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,把背后说坏话的魔族断手断脚断骨头都是常事,对宠物也丝毫没有任何爱护之心,不高兴了就丢掉,或者丢给其他魔族分食,颇有骨子里自带的几分天真的残忍,因而养宠物这件事被张凯枫严令禁止。陆端端自知自己这个行为不太好,但是控制不住欲望,干脆背着张凯枫偷偷养死囚在笼子里,也算是饮鸩止渴。方才陆端端便是被笼子勾起了兴趣,忍不住“真情流露”。

陆南亭摇了摇头,张凯枫未必不知情,只是无奈罢了,一味禁止反而适得其反,不如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稍微放点手。想到这里,他摸了摸陆端端毛茸茸的脑袋:“你的这种欲望,是见了血就会出现吗?”

陆端端点了点头,一张包子脸头一回露出了纠结的表情,辩驳道:“其实……我不是真的这么想,我只是……”

“我知道,”陆南亭把他抱在怀里安抚,“随心所欲自然令人心中畅快,只是这世上有的事可为,有的事不可为。”

“我……不太明白……”

陆端端一脸茫然,陆南亭缓缓解释给他听:“你虽然有一些魔族的特质,骨子里的嗜杀阴暗不可逃避,但是身体里流淌的更多是人族的血液。”

这时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按在陆南亭的脖颈处,陆端端一脸惊奇:“滚烫滚烫的!”

陆南亭点头,把方才外带的烧饼拿出来给陆端端看,用手划了两道印子:“你的魔族血只有这么一点,只占了一成,其它三成都是人族。”

“这么多呀!”陆端端捏着烧饼左看右看,“难怪魔族那边那么讨厌我,哼哼!”

“人族和魔族之间的偏见宛如天堑……”

陆南亭捏了捏陆端端肉乎乎的小脸,语气十分严肃:“但是你是我和你爹爹爱的结晶。”

陆端端愣了愣,张着嘴傻呆呆地看着陆南亭,根本没有平时那副古灵精怪的滑头模样,陆南亭也不说话,默默等他自己消化。

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,温柔的日光就像柔软的小手,抚着行人的发丝肌肤。过了许久,陆端端才低头揉揉眼睛,小声说:“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我父亲,说你坟头草长得比我还高是故意的,你要是生气,只能轻轻地打我,不然我就去告诉我师父。”

也不等陆南亭说话,陆端端自顾自开始倒豆子,仿佛在倾诉。

“爹爹生我的时候差点没活下来,我知道你们对于男人生孩子有疑问,可是我就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。”

“除了爹爹,就是萦尘嬢嬢对我最好,但是她老是觉得我是爹爹的替身,我明明是端端呀。”

“拜入弈剑是我主动要求的,爹爹总是觉得亏欠我,总是无条件答应我的要求……”

“爹爹总是说,当初他是骗了你才有的我,我就当真了……现在你又说我是你们爱的结晶,我不明白……”

与其说是对话,不如说是陆端端一直掩藏在心底的碎碎念。坚冰被这春光融化了一个小角,有一根孱弱细小的藤蔓悄悄从这个孔洞里探出了头。

“我这么糟糕,可能一直改变不了魔族的本性,你还要……还要给我熊猫吗?”

陆端端紧抿着唇角,小脸憋得通红,忐忑地发出了疑问,陆南亭直接给他弹了个脑瓜崩,对着茫然的陆端端笑道:

“我相信你。”

陆端端的那双蓝眼顿时亮了起来,用力点了点头,伸出手和陆南亭拉勾: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,我……我们拉勾,谁毁诺谁是小狗!”

“陆小狗倒是比陆端端好听一些……”

“我是小狗你就是老狗!!!”

“没大没小。”

“哼哼~”

 

剑奴一脸茫然地看着陆端端在她面前憋红了脸,偏头看了看同样茫然的侍剑和骆劲贤,心说今天要下红雨了么。

陆端端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了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气,大声吼了出来:“剑奴姐姐,对不起!我不该在你身上泼颜料!”

“啊……其实这件事我已经忘了……”剑奴挥挥手表示不在意,突然扯过侍剑的耳朵,咬牙切齿道:“我记得那件事你也有份……”

“对不起!!!”

侍剑惨叫出声。

不只是剑奴,剑阁只要是被陆端端捉弄过的,都收到了他诚心诚意的道歉。本来当时众人也没有把几岁幼童的捉弄当回事,更别说一个萌团子跑来泫然欲泣地道歉,哪怕有什么想不通的,经过时间的淡化,此时也都舒坦了。

就在陆端端小朋友跑来跑去给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擦屁股的时候,张凯枫正在单独开辟的玩乐区院子里坐着,和陆南亭心平气和地聊天。

“你和端端关系不错。”

张凯枫一开口,满院子都是一股酸味,陆南亭正忙着埋头削竹子,闻言也不过是挑了挑眉,言简意赅:“我儿子。”

骄傲的模样让张凯枫想起九黎开屏的孔雀。

他手中的竹竿已经锯好,显出一个跷跷板的雏形,一看就是陆端端的玩具。张凯枫看得有趣,把趴在地上的熊猫崽崽抱在怀里荡秋千——秋千自然也是出自陆南亭之手。

“端端变了很多。”

张凯枫又说,顺手戳了戳熊猫崽子软软的肚皮,嗯,和端端一模一样,可爱。

“倒不如说是恢复本性。”陆南亭嘴里叼着竹叶,还不忘给熊猫崽崽拿了个笋子啃:“端端是好孩子。”

话音未落,就听到剑奴使劲拍门,宛如雪姨附身:“掌门!!!不好啦!!!端端和新入门的弟子打起来啦!!!满地都是血!!!”

新入门的弟子年纪最小也有十岁了,端端那个小身板……陆南亭猛然回头看着张凯枫,面上讪讪的。

“我去不合适,”张凯枫对着陆南亭点点头,没有多余的表情:“你去解决吧,陆师兄。”

张凯枫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,陆南亭心里震惊也来不及细思,等他匆匆赶到现场,看清在场的几个人情况的时候,差点没被憋死。

剑奴说的不假,只是结果出人意料,陆端端和新入门的两个小弟子打了起来,两个十二岁弟子打一个五岁小孩,还被揍得鼻血流了满地,实在是,有些丢人。

陆端端瞧见陆南亭过来了,满脸的不服气,不等他开口,直接说道:“这不是没死么,你来收尸可能要再等等。”

这口气真是太狂了,剑奴都无法直视,被揍的两个小弟子更是直接哭了起来,面色惶恐:“掌门!他……他身上有魔气,他是小妖怪!”

哦……既然有魔气这个外挂,那还不算丢人。陆南亭有些走神。

围观的弟子大多数是新入门的,年纪不算大也不算小,正是人云亦云耳根子软的时候,闻言纷纷附和,听得陆端端脑瓜子疼,差点没压下怒火又要暴走。陆南亭反倒神色淡淡的,十分平静,安排人把受伤的几个带下去治伤,剑奴又及时清了场,人群一散,闹剧很快就散了。

“你在生气。”他用的是陈述句,陆端端皱了皱眉头没有反驳,却也并没有解释,满脸的不耐烦,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
“是不是他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?”

陆南亭这次的语气温和了许多,陆端端有些倔强地偏了偏头,眼泪啪嗒啪嗒地掉,佯作镇定:“嘴贱不该打么!”

“这些话,和你爹爹有关么……?”

陆端端这下可再也忍不住了,扑进陆南亭的怀里抽噎:“他们……他们说魔族生来就……当初萦尘嬢嬢是如此,后来幽都魔君也是如此,大约魔族的人身上有什么妙处……”

其实那两个小匹夫说的话还要更加污秽一些。在幽都的时候,这些话陆端端也没少听,只要不当面说,为了不让爹爹难过,他都装作不知道。只是到了剑阁,居然还有人编排这些话,陆端端可谓是新仇旧怨一起算,满脑子想的都是:你们是什么东西,居然敢编排我爹爹!一时冲动之下就动了手。

冲动是妖怪,陆端端伤伤心心哭了一场,陆南亭再联想到张凯枫的反应,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,他的小师弟心里的事情,可不比端端少多少。

等到陆端端哭完了就开始怂了,低着头不敢看陆南亭,陆南亭倒是没打趣,心说平时还算个聪明伶俐的小滑头,怎么遇到正事就傻了?忍不住问:“你就不会背地里使绊子么?”

“……你不惩处我,也不赶我出去么?”陆端端表示怀疑。

陆南亭摇了摇头,罕见的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:“他们连五岁的小儿都打不过,还好意思告状。”

陆端端张大嘴,“啊”了一声,这才发现自己这个便宜爹表面上讲道理懂规矩,实际上焉儿坏焉儿坏的。陆端端小朋友表示,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!

“对了父亲,我的跷跷板做好了吗!我要和陆二一起坐!”

满血复活后的陆端端又恢复了活力,拉着陆南亭的手就开始撒娇。陆二么,当然是他用了“大代价”换回的熊猫崽子,还是亲自去剑圣那里抱的哩!

陆南亭捏了捏他的小肉爪,笑道:“不急,等你回来之后,跷跷板就做好了,在这之前,你要回一趟北溟。”

说来也奇,自从那次深夜密谈之后,张凯枫就再也没来看过陆端端,哪怕到了剑阁,也都是避而不见,若不是陆端端经常收到来信,还真以为自己被丢在剑阁自生自灭了。现在陆南亭一提到北溟,陆端端马上就开始思念张凯枫,恨不得立刻御剑飞回去。

与此同时,陆端端还有些困惑:“我问了剑奴姐姐,其他人的父母都是住在一起的,可是你们……”

“我们不是夫妻,”陆南亭牵着陆端端的手回到住处,“当然不会住在一起。”

“你爹爹可以和别人组成家庭,我也可以和其他人结为连理。”

陆南亭给陆端端解释其中的道理,陆端端却听得脸色发白,一个劲追问:“那和别人在一起也会生孩子吗!”

“嗯……理论上是可以的。”

“我……我不同意!”陆端端吓得小胖脸失色,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爹爹会和别人生小孩这个可能性,现在又多了个父亲,也没有想过父亲会有其他的儿子,如今得知大荒第一可爱的陆端端小朋友即将没人爱,那真是太可怕啦!

“其实……我也不同意,”陆南亭忍着笑看陆端端急得转圈圈,“可是你爹爹那边……就不知道了。”

“我去问!爹爹不会拒绝我的!”

“咳,那父亲和爹爹的幸福,就拜托给你了,我们爱的结晶——”

因为心急而降智的陆端端小朋友还没有意识到,自己的便宜爹已经挖了好大一个坑等着他跳进去,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,我喜欢爹爹,也喜欢父亲,他们可不能分开!

至于陆端端此次的北溟之行是否顺利,爱的助攻是否给力,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,弈剑掌门的养崽日常,还在继续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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